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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猎鬼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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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后余生的庆幸,和轻松到不科学解决地缚灵的荒谬感,两种激烈的情绪杂糅到一起,以至于夏禹没有发现她和樊嘉许拥抱的姿势有多么暧昧。直到蒋玲玲的呼唤声远远传来,夏禹才反应过来。

理智迅速回笼,夏禹愣了几秒后,镇定地推开樊嘉许。夏禹没有立刻回应蒋玲玲,甚至连站立的位置都没有太大的变化,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,放大手电的光圈,沿着墙根把地面扫一圈,“有个坏消息,你的鬼瓶没有从地下室跟过来。”

樊嘉许很重视他辛苦收集的鬼宠,但他一点都不为鬼瓶失踪着急,“先帮我处理伤口。”

刚才在地下室里,他为了保护夏禹,右手臂被巨型糖果的触角抽出一道血痕,再放着不处理,凝固的血液要把他的伤口和衣物黏在一起,让伤口处理变得非常麻烦。

他们这次行动受到张亮的大力支持,防护服腿侧的口袋里不仅有处理伤口的简易工具,连干粮都有。夏禹有丰富的处理伤口的经验,没让樊嘉许感觉到太过难忍的疼痛,快速地帮樊嘉许处理手臂上的伤口,“伤口不深,应该不需要缝针。等回去之后找医生重新把伤口消毒包扎可以了。”

蒋玲玲的呼喊声没停,依旧忽远忽近地继续着,但夏禹和樊嘉许都没有回应蒋玲玲。

他们从楼梯到地下室,再从地下室来到地缚灵异母姐姐的闺房,两度的空间扭曲再加上失踪的鬼瓶,无疑证明地缚灵强大的空间能力。虽然他们成功烧毁地缚灵的命牌,但是在鬼瓶下落不明,未知主屋的空间扭曲是否还存在的情况下,先确认目前的情报是最重要的,贸然回应蒋玲玲,只会增加她掉进不明空间的风险。

夏禹刚给樊嘉许处理好伤口,只见卧室关上的房门传来剧烈的撞击声,但蒋玲玲的呼喊声依旧在远处响起。夏禹和樊嘉许立刻站起身来,警惕地看着房门。

房门经历岁月的洗礼,防护性很差,没撞几下,房门被破了,门板狠狠地撞在墙面上。蒋玲玲和千胜寒同时冲进来,但十分诡异的是,他们没有看向位于卧室东南角沙发区的夏禹和樊嘉许,而是看向卧室的西南角。那个位置,既是樊嘉许烧掉命牌的地方,也是夏禹和樊嘉许拥抱的地方。

而在夏禹和樊嘉许的视角,蒋玲玲和千胜寒冲进来一直没有说话,但是蒋玲玲呼叫的声音依旧在远处响起——命牌烧毁,但地缚灵扭曲时间和空间的力量,并没有完全消失。

万幸,失去命牌的地缚灵只是苟延残喘。

三秒。在一声轻微的钥匙拧动锁芯的声响中。

蒋玲玲和千胜寒愣了下,同时转头看向夏禹和樊嘉许;而在夏禹和樊嘉许耳中,蒋玲玲呼喊的声音也消失了。

蒋玲玲尴尬地打了个哈哈,“原来是幻觉啊。你们把地缚灵的命牌烧掉了?”

蒋玲玲的表情太明显,夏禹不用猜都知道她在卧室西南角看到的是过去的哪个画面。不过夏禹并不打算说破,她点点头,“烧掉了。”

“太好了。”蒋玲玲摸胸口长吁一口气,“你们还好吗?有没有哪里受伤?”

樊嘉许更关心别的东西,他抢话道:“你们是不是刚从地下室过来。”

蒋玲玲一脸惊悚表情,“我们是从地下室过来,可是你怎么知道的?”

樊嘉许不答反问,“那有没有在地下室看见我的鬼瓶。”

“地下室没有鬼瓶。”千胜寒眼神深沉,他和完全在状况外的蒋玲玲不一样,很可能已经猜到刚才在西南角看到的那个画面代表着什么了,不过他是个内敛的人,他不愿意对那个画面多言。

樊嘉许眉峰蹙起,他不愿相信千胜寒的话,“你确定你的回答是‘地下室没有鬼瓶’,而不是‘没看清地下室的环境,不确认是否有鬼瓶’?”

蒋玲玲肯定地说道:“刚才糖果墙倒塌之后,我们立刻进入地下室。我们发现夏禹的平安棍和驱虫设备掉在地上,把地下室仔细检查了一遍,想找到你们的线索。我们没看到地下室里有鬼瓶。”

夏禹很平静,“那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。刚才我们困在地下室的时候,樊嘉许为了救我,把他的所有鬼瓶都留在地下室。”

蒋玲玲倒抽凉气,但她很快找到可以安慰自己的由头,“没关系,算鬼瓶不见了,能打开鬼瓶的人也只有樊嘉许,其他人强行破坏鬼瓶,鬼瓶里的鬼怪都会自爆。”

樊嘉许的脸色不太好,“然而我放弃了鬼瓶的所有权。”

蒋玲玲:“……”

千胜寒:“……”

夏禹:内心平静。

樊嘉许眼光很挑剔,他收集的十几只鬼宠,无一不是强大的鬼怪,这些boss级别的鬼怪一旦逃脱控制,那将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四人加千爷爷只能一边清理完地缚灵残余的力量,一边把主屋上上下下地毯式地搜索一遍。地缚灵被彻底消灭,然而樊嘉许的鬼瓶依旧不见踪影。

天色亮起,樊嘉许踩着晨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山庄,在他的概念中,他从来没想过丢失鬼瓶的可能,他甚至觉得鬼瓶会自动回到他手上,比如被蒋玲玲和千胜寒从地下室把鬼瓶带给他。

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才会让他如同诅咒一样强大的幸运ex失效?樊嘉许百思不得其解。

其他三人和千爷爷的关注重点都在丢失的鬼瓶上,没人发现夏禹的异常状态。

夏禹坐在张亮派来接他们的车里,把防护服的帽子套到头上,脑袋靠在车窗上,思绪渐渐飘远。

夏禹不想去埋怨幸运e把她的人生模式变成终极深渊难度,因为她答应过宋喻城,她要成为勇者。可是夏禹心里很清楚,自己这个勇者其实是不合格的。

宋喻城的死一直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结,如果她没有害得宋喻城车祸受伤,宋喻城能够去为国足发光发热,而不是成为一名消防警官,在一次火灾中光荣殉职。夏禹害怕再有第二个宋喻城出现,所以她在潜意识里,用一道看不见的线把自己和他人隔开,线的这边,只有夏禹,连深她的父母都在线的那边,无法逾越。

夏禹活得很孤独,但她享受孤独,甚至还隐隐有些疯狂。

樊嘉许一定不知道他和夏禹被困在地下室的时候,夏禹到底在想什么。当时,夏禹的体力剧烈消耗,而樊嘉许又没找出巨型糖果的弱点,连樊嘉许都有些焦急了,可是夏禹却越打越冷静。夏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:如果她没有拉住樊嘉许,樊嘉许不会和她一起陷入绝境,她不能连累樊嘉许。算死,她也要为樊嘉许争取逃跑的机会。

当平安棍掉在地上的时候,夏禹已经很难再握紧平安棍了,她已经做好和巨型糖果肉搏到死的准备。然而在她要发疯的时候,樊嘉许把她的计划统统粉碎——

樊嘉许抱住她,他把她圈进滚烫的怀里,告诉她,有办法逃离绝境。

夏禹坐在返回酒店的车上,还是感觉很不真实,虽然拥抱的余温还在影响着她的感官,鼻尖仿佛还能嗅到樊嘉许的气息。夏禹对樊嘉许的感想百般复杂,复杂到她根本理不清头绪,连总体感觉是积极还是消极都说不清楚,不过她有一个明确而直白的观点:嚣张的幸运ex!

回到酒店之后,千胜寒和樊嘉许稍作休整,去找张亮谈鬼瓶的事,夏禹和蒋玲玲则留在酒店休息。

两人一夜没合眼,却没有半点睡意,蒋玲玲身穿睡衣抱着枕头坐在床上,她叽叽喳喳地把她们在楼梯分开后的事全部告诉夏禹,然后她好奇地对夏禹问道:“凭借女人的直觉,我觉得你和樊嘉许之间有点什么,快告诉我,你们俩独处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。我看到你们抱——呃,总之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!”

夏禹本来是裹着被子侧躺在床上的,听到蒋玲玲的话,夏禹从被窝里爬起来,走向衣柜。

蒋玲玲以为自己的问题惹恼夏禹,她连忙对夏禹道歉,“对不起,我不问了,夏禹你别生气。”

“我没生气。我和樊嘉许之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。你提醒了我,我现在暂时不想见到他的脸。”夏禹打开衣柜,把衣柜里行李拿出来,一件件整理,“我打算回学校,你要和我一起走吗?”

得知夏禹不是生她的气,蒋玲玲松了一口气,“走走走!必须走!”

两人说走走,夏禹只给千胜寒发一条短信道别,便踏上归程。

夏禹回到学校后,又过去了两天时间,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宿舍里,樊嘉许的联系方式被她拉黑,而千胜寒和蒋玲玲都不敢触夏禹的霉头,所以夏禹并不知道樊嘉许的情况。

国庆长假的第四天晚上,蒋玲玲竟一反前两天在夏禹面前绕道走的行为,兴奋地跑到夏禹的宿舍来找她,“夏禹,我们的计划很大概率已经生效了!”

计划,在夏禹拿到蒋玲玲手写十二鬼怪boss之前已经成型,这个计划只有夏禹和蒋玲玲知道,后来被拉入伙的千胜寒和樊嘉许对此一无所知。

算没有蒋玲玲带来的消息,夏禹也差不多要从颓废的阿宅状态走出来了。

“等我梳洗一下,我们一起去验收计划的成果。”

午夜零点,夏禹和蒋玲玲走在市中心的街头。此时街上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,路上看不见几个人影。夏禹带着蒋玲玲瞎逛到美食街,在茫茫多的夜宵摊中,夏禹挑中一家麻辣烫。

卖麻辣烫的小伙舌灿莲花,差点没把他家的麻辣烫夸出花来,殊不知道在他面前的两个妹子都有阴阳眼,普通人眼中香味四溢的麻辣烫,在她们眼中只是一堆不断加热的腐烂食物。这家麻辣烫的老板,不是活人。

蒋玲玲亲昵地挽着夏禹的胳膊,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,“夏禹,你觉得这只怎么样?”

夏禹兴趣缺缺,“太弱。”

蒋玲玲不死心,“他的障眼法还是挺不错的,你再考虑考虑?”

在蒋玲玲再三央求之下,夏禹总算正眼看向麻辣烫小摊的老板,像是在打量货物一样估算他的价值。麻辣烫老板也在看着夏禹,当他注意到夏禹拿在手中拿着的瓶子是可以收鬼的鬼瓶,再联想夏禹的名字,他大惊失色,“是你!那个恐怖的极阴之体!”

夏禹笑了笑,“实力很差,但消息还挺灵通。说说,你是怎么知道我的。如果答案让我满意的话,我可以考虑不杀你。”

麻辣烫老板被夏禹轻描淡写的威胁气得脸色变成深青色,但他不敢对夏禹怎么样,只能老实交代,“我是从经常来我这里吃麻辣烫的鬼怪顾客们听说的。他们说我们市出现了一个恐怖的极阴之体,名字叫做夏禹,到处抓强大的鬼怪来养鬼蛊。他们还说极阴之体有特殊的能力,能够精准地找到鬼怪的老窝,最近已经有很多鬼怪遭殃,被拿去当那些大鬼怪的口粮了。”

“他们劝我最近最好老实一点别摆摊了,我怎么没听劝呢……”麻辣烫老板后悔极了,他一直对自己的麻辣烫小摊充满自信,他摆摊二十年,能来他这里的只有鬼怪和少部分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,那些有阴阳眼的人反而一个都没找到他的小摊。

夏禹明显不太满意,“你生前的语文老师是谁,他一定要被你的理解能力气死。我问你的问题是怎么知道我的,你不说清楚你的顾客们是从哪里知道我的,扯些有的没的做什么。”

麻辣烫老板瑟瑟发抖,“qaq他们也是听别的鬼说的,我真的不知道,求求你放过我……”

夏禹想了下,“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,如果这个问题再无法让我满意,你真的没有活路了。”

麻辣烫老板如临大敌,“您说,什么问题!”

夏禹把玩着手中的鬼瓶,动作里尽是威胁,“你知道樊嘉许吗?”

麻辣烫老板着急得团团转,“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,你让我想一下,我应该能想起来。”

五分钟后。

麻辣烫老板生无可恋地哭唧唧,“我真的想不起来惹。樊嘉许是个妹子?”

夏禹把鬼瓶收起来,“很好,我很满意你的答案。”

离开鬼怪麻辣烫后,夏禹又带着蒋玲玲乱走,走哪哪flag的幸运e,又带着她们踩到了好几只鬼怪的老巢。夏禹如法炮制,向鬼怪们询问是否知道她是谁,又是如何知道她的。所有鬼怪都能喊得上夏禹的名字,知道她在收集鬼怪养鬼蛊,而且拥有可怕的挖鬼怪老巢的直觉,但是问起他们是怎么知道夏禹的,他们的回答基本要么是从别的鬼怪那里听来的,要么是亲眼所见。

这是夏禹的计划,让夏禹的名字响彻鬼怪的圈子。

计划是夏禹踩碎白蓉背后女鬼的史莱姆灵的时候想到的,鬼怪也有社交圈,这些容易被鬼怪控制的灵,是鬼怪们交流的重要渠道。所以夏禹在对付名单上的鬼怪boss时,会让蒋玲玲放一堆灵在附近,记录他们对付鬼怪boss的过程,然后再把这些灵给放生了。这些灵是夏禹传播名声的重要途径,事实上她们也成功了,没有一只鬼怪说他们的消息是从灵那里得来的,因为他们无意识地吸收了灵,把灵的记忆当成自己的记忆。

除了灵以外,另外一个打响名声的渠道是夏禹遇到的那些弱小鬼怪。

幸运e能把鬼怪boss吸引过来,其他的弱小鬼怪自然也可以。只要这些鬼怪不对夏禹有攻击的意图,夏禹对他们施加一番压力之后,会放生他们。他们也会成为传播夏禹名声的喉舌。

只要计划成功,夏禹在日常遇到鬼怪的时候减少很多麻烦,不用再浪费精力去怼那些对她认怂的鬼怪。另外,计划成功,也算在夏禹的事业成中,为她获取更多的能量。哪怕夏禹可能会死在狩猎十二鬼怪boss的过程中,但她在这个世界达成的事业成也不会差。

夏禹和蒋玲玲走了半个晚上,事实证明,计划成功了。

在蒋玲玲上一世的记忆中,鬼怪口口相传的可怕人类是樊嘉许,这一世,变成了夏禹。

计划的成功,让夏禹豁然开朗,这两天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也迎刃而解。她认真地看着蒋玲玲,真诚道谢:“蒋玲玲,谢谢你。”

蒋玲玲冲夏禹眨眨眼,“是我该谢谢你才对。”

结束街头闲逛之后,两人回到学校,各自回宿舍休息。

夏禹躺在床上,把手机黑名单里的樊嘉许拖出来——

在山庄的地下室里,夏禹刻骨铭心地认知到一个残酷的事实,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原来可以那么大。

倒霉得可怕的幸运e,和幸运到荒谬的幸运ex。

夏禹在理智上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强求,对比也没有意义,但她感情上是控制不住的拿自己和樊嘉许比较,越比较越生气,越生气越比较,死循环。

蒋玲玲把夏禹拽出了这个死循环,回想起一步步实施了一个多月的计划,夏禹渐渐回归自我,算幸运e,我也能够做到很多事,幸运ex做不到的事,我也能做到。

比如,欺负幸运ex。

夏禹给樊嘉许发送短信:“找到鬼瓶了吗?”

樊嘉许没有触碰敏感问题,乖巧地回:“还没有,我有点怀疑人生。”

夏禹默算幸运e的威力,樊嘉许这个作死的家伙抱了她两次,时间还挺久,“放心,会找到的。”

樊嘉许十分钟没回短信,在夏禹快要睡着的时候,他终于回了短信。“终于找到鬼瓶了!”

夏禹啧,好想拉黑樊嘉许五分钟怎么破。

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维系和他人关系的夏禹发现,其实遇到一个幸运ex还挺好的,至少在欺负他的时候,她不用担心幸运e会连累他害死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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