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小白会心地笑了笑，表示同意：“呵呵，都一样，都一样！没有人不带伤，只是有些人学会了隐藏而已。你这么努力，学好那个什么三维设计软件，应该没有问题吧？”
成天培挺了挺胸，中气十足地说道：“当然没问题！培训两个月之后，我不但通过了技能考核，还被培训机构评为当期优秀学员，获得了2000块钱的奖金！当拿到技能证书的那一刻，我憧憬着未来生活，眼底里全是坚定的光！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？”牛小白连忙问道，心里却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成天培接下来要说的剧情。
“我拿到技能证书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去找那家外资公司商量入职的事情——这一点你是能够理解的。让我大吃一惊的是，这家外资公司的办事处早就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！原来的办公室也已经转租给另一家公司作为办事处了。”
成天培“咕嘟”地一下又喝光了一杯啤酒，“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，跟我一样‘准备录用’并要求进行三维软件培训的人，居然有好几十个！经过一番交谈和信息交换，我们这些人这才意识到我们都上当受骗了！所谓的‘高薪招聘’，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的！他们只是在帮培训机构招揽学员，并从中收取介绍费而已，其实他们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‘皮包公司’；所谓的‘分期贷款’也有猫腻，培训机构居然可以从某金融机构那边收取介绍费……”
成天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，“皮包公司、培训机构、某金融机构，这些混蛋们勾结在一块，专门坑我们这种急于获得高薪职位而又涉世未深的年轻人，太可恶了！唉！到现在为止，我的那笔贷款还没还清呢！”
牛小白向成天培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，“既然你们都知道受骗上当了，难道就不可以联合起来，一起去告他们吗？”
成天培直直地看着牛小白，两手一摊，一脸无奈地说道：“告？怎么告？告谁去？皮包公司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面试不同的候选人，他们没有给出任何的书面承诺说要录取谁，不违法吧？培训机构收了我们的学费，正儿八经地给我们培训皮包公司所要求的技能，并且在我们培训结束、考核合格之后颁发了有效的技能证书，没有违法吧？某金融机构那边就更告不了了，是我们主动找他们贷款、分期的，他们收取了在法律允许范围内规定的手续费、利息——虽然比市场上正规的银行贷款高了一点——这也不违法吧？”
牛小白倒吸了一口冷气：“这三个环节每一个部分都是合法的，可是加在一起就是坑蒙拐骗，这明摆着是某些人在钻法律的空子啊！”
成天培长长地叹了口气：“是的啊！有一句老话说了，天上不会掉馅饼，只会掉陷阱！这句话现在想起来，实在是太正确了！怪只怪自己当初太贪心了，面对这么美好的诱惑，居然没有怀疑。偏听偏信，一门心思只想获得高工资的职位，结果中了他们的圈套！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和40000块钱的培训费！”
牛小白拍了拍成天培的肩膀安慰道：“也不算白白浪费吧？最起码，你是实实在在地学会了这三维软件的技能。你可以利用这技能作为敲门砖，去找找其它的工作机会啊。”
“跟你想的一样，当意识到这份工作已经是不可能时，我马上去找其它工作。可是，同时在找工作的大学生实在是太多了，这其中不乏非常优秀的竞争对手。”
“嗯……有人说过，真正激励一个人不断成功的，是对手。你想想看看，如果没有麦当劳，肯德基的汉堡不会这么好吃；如果没有可口可乐，百事也不会这么壮大；如果没有狮子，羚羊永远也跑不快……走过生命的逆旅、人世沧桑，经历了风寒阴霾的苦砺，才会破茧在阳光明媚的日子。”牛小白想起了某些鸡汤文的段落。
“嗨！这道理谁不懂？说起来容易，但做起来就太难了！我一次又一次地投简历，偶然有一两次面试的机会，但都以‘回去等通知’不了了之……妈的，现在都不流行作弊了，流行交白卷！我真不知道，我自己到底比别人差在哪里？”成天培的嘴角明显垮了下来，为了掩饰情绪，弯下身子去开了一瓶啤酒，顺手把牛小白的杯子满上。
这时，小饭馆的老板娘端上来了一盘红烧猪脚。老板娘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，有一头齐肩的深棕色羊毛卷发，微胖的身材凹凸有致，脚踩着一双细跟黑色高跟鞋。上完菜之后，她就走回了收银台，按着计算器忙碌了起来。
成天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小饭馆老板娘的背影看了一会儿，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怪笑。
牛小白帮成天培夹了一大块猪脚，“后来呢？找到工作了吗？”
成天培将盯着老板娘的目光收了回来，“在求职的过程中，我认识了一个别人都叫他‘张老师’的中年男人，据说他的人脉非常广。他说他专门地、大量地去研究那些赚了很多钱的人，后来他发现赚钱赚得很多的人，实际上是追求理想、顺便赚钱的人；但他们顺便赚的钱，比那些追求金钱、顺便谈谈理想的人赚的要多。这些话深深地打动了我，于是我决定跟着他谋些差事做做。”
当下人们管谁都叫“老师”，有人认为这和大家信各种各样的神在逻辑上或许是一致的：表面上是尊敬，实际上多是因为功利，或怯懦而进行廉价的精神上的行贿――不想得罪你，而且相信总有一个是灵的。
成天培喝了一大口啤酒，继续说道：“当时张老师带我去了一处位于市郊、布置成教室模样的地方。他拿着一本书给我们念，让我们大家跟着读。我一听，咦？这不就是《羊皮卷》那本书的内容吗？每人的桌面上还有《最伟大的销售员》等书籍。读这些内容的时候，每个人精神抖擞，群情亢奋，脸上都洋溢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。”
据张老师介绍，他们每天都会有“专业培训”的活动：先是读书、背书，大多是一些关于成功学、营销学方面的书；接着站军姿10分钟；之后就是开心一刻，每个人都要争先恐后地讲一个笑话，据说其目的是扫除前一天心中存在的阴影；最后是即兴演讲，其目的是锻炼口才……
张老师还说，为了平等的地位，也为了更能激发大家干一番大事业，所有学员同吃同住，睡地铺、吃粗茶淡饭。大家的口号是：吃着烂菜想着暴富，今天睡地板，明天当老板。
听到了这里的牛小白张大了嘴巴：“这种场景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……你不会是遇到了……”
成天培点了点头，确认了牛小白的猜想：“我虽然找工作心切，但也明白这个‘张老师’有问题。于是，我找了个借口赶紧逃了出来。一出了教室门口，我就撒开脚丫子狂奔，终于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打上了一辆回市区的出租车……现在回想起来，还有些后怕……”
就在这个时候，一个坐在旁边桌子、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，嘴里叼了一根细长的长嘴香烟站了起来。她有一种让人看了一眼，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勾人风韵。
这个年轻女子的手很白，酒红色的指甲又尖又长，双手在身上上下寻找了一番。看样子应该是在找打火机，但显然没有找到。
她走到了成天培的边上：“帅哥，借个火？”
成天培看着那个年轻女子两眼，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外观很是精致的金属打火机，却并没有递了上去，而是把拿着打火机的手微微抬了起来，把打火机打着。
那个年轻女子弯着身子去接火，羊毛衫的深V型衣领把她上身的“关键部位”白花花地暴露了一大部分。成天培趁着这个机会，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一道美丽的“风景线”。
察觉到了成天培盯着自己那饥饿的目光，那年轻女子并没有生气，反而笑眯眯地说道：“谢谢啊，帅哥。你人这么好，加个微信？”
“好！好！”成天培大喜，连忙掏出了手机扫了对方的二维码。
……
“唉！长得帅就是好啊！有士相陪，有马骑，有车坐，有兵保护。还有美女要求加微信！”牛小白一脸羡慕地说。
“帅有什么用？小白，你知道吗？这世上本没有帅哥、美女的，现在科技发达了，自然便有了……我听其它同学说过，你现在混得可好了，我就想着……”成天培的话还没有说完，他的眼睛却又在直直地盯着小饭馆的门外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