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震双目赤红地看着面前的尸海，心里懊悔不已。
这么一大片战场，尸横遍野，不难看出当时的战况是多么激烈。
果然，那日他就应该跟出来的！
是他太过自信了，太过相信那个男人，竟然可笑的相信他能真的立下什么战功！
徐勐一脸沉重地走到慕震战马边，抿了抿嘴，犹豫两瞬终于说出：“将军，没找到郡主他们....”
慕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，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：“找！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
与此同时，林玥卿带着残部正在向着西边的王家镇前进。
那天晚上，幸好林瑞及时清醒过来，带着他们突围出来，不然整个麒麟帐可能就全都交代在黄沙之下了。
跟在队尾的王绪垂着头，心事重重。
良久，王绪下定了决心般快步追到队前，拦住林玥卿的步子。
“郞帐，我有事禀告。”王绪紧紧锁着眉头，肃穆地看着林玥卿。
抬抬手示意队伍原地休整，林玥卿跟在王绪身后到了一旁，王绪犹豫半瞬，眸中带着怀疑道：“郞帐，属下觉得那个林木有问题！”
闻言，林玥卿抬眸直直看进王绪的眼睛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追问：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“他是我们从北凉人手里劫回来的，后来...”咽了咽口水，王绪壮着胆子继续道，“后来因为您看上了他，他才留了下来。”
王绪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些气愤，自家主子为了郡主而死，郡主却转身就喜欢上了一个小白脸，王绪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服气。
林玥卿抿抿唇，示意王绪继续。
“而且，那日晚上，林木表现得很奇怪。试问，他为什么会对北凉军的埋伏那么清楚？进了北凉军营之后，更是如入无人之境，北凉人怎么安排巡防、各个营帐的位置在哪，他都一清二楚。郞帐，您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林玥卿点点头，凤眸冷邈。
“我知道了，你回去吧。”林玥卿语气澹澹，好似完全不把王绪说的话当回事。
王绪说的这些，她都知道。
林瑞少时曾经被北凉大汗扔到军营中锻炼，会了解北凉军的行事风格非常正常。而且这次北凉带兵的是大皇子耶律赫，林瑞同他有着血海深仇，自然也是不可能和他站到一边。
最重要的是，她相信林瑞。
从王绪把林玥卿叫到一边，林瑞的目光就紧紧跟着两人。
那天晚上他失控了，在王绪面前暴露了太多，他如今肯定是起了疑心。不过林瑞更在乎的是林玥卿怎么想，要是她也怀疑自己.....
一瞬间，林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中，不上不下。
挣扎良久，林瑞缓缓起身走到林玥卿身边，试探性地拽了拽她的衣角。
“卿卿....”看着少女蹭上鲜血的脸颊，声音一时间卡在了喉咙里。
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，林瑞咬咬牙关，慢慢吐出一句：“对不起...”
林玥卿一愣，放在往常，她完全想不到林瑞会说对不起。
一瞬间就心软了的林玥卿想到战死沙场的士兵，面上又带上凝重：“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。”
严肃地看着满脸歉意的林瑞，林玥卿吐了口浊气道。
拽着林玥卿衣角的手松了松，林瑞眸中带上不解。
“若是你能及时撤出来，或许庆子、大廖他们就不会死。”说着，林玥卿的眼中弥上水雾，一时间，麒麟帐里士兵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。
闻言，林瑞身心一滞。
庆子、大廖......
他们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....
林瑞的鼻头一酸，想到同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们一起训练、一起吃饭的点点滴滴，林瑞一时有些迷茫。
又想到了在京师的那日，宋姨他们痛哭失声的模样，林瑞心中豁然开朗。
紧紧将林玥卿拥到怀里，良久，林瑞才缓缓放开她，转身走向坐在一旁休整的残兵们。
“各位，对不起。”
王绪等人诧异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人，一时间失了语。
站在身后的林玥卿心里也万般不是滋味，走到林瑞身边同他一起跪下，哽咽道：“将士们，是我对不起你们！要不是我一意孤行，要是，要是当时我带着你们撤，或许.....”
林玥卿的声音梗住，悔恨的泪滴一滴滴砸在地上。
从队伍中传出来几声抽噎，不断有将士上前：“郞帐，将北凉贼子赶回去，卫我大周，是我们参军之前就立下的誓言，兄弟们...也算是死得其所！”